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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强势VS长期风险:2025年美元面临的两面性

  转自:新华财经

  新华财经华盛顿1月9日电(记者许缘)美元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储备货币,其走势备受全球金融市场参与者关注。2024年,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在诸多因素交织影响下不断演变,美元走势呈现震荡上行态势。尤其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中以312张选举人票大胜民主党籍总统候选人卡马拉·哈里斯,其再次入主白宫推动美元汇率快速走强。新华财经分析师认为,受对特朗普第二任期各项政策预期、美联储进入缓慢降息周期等因素影响,2025年强势美元可期,但很难维持长期走强势头。

  美元2024年震荡上行

  2024年,美元整体呈现震荡上升趋势,特别是在第四季度,美元指数以破竹之势突破两年来高点。从全年走势来看,美元指数从1月2日的102.25一路攀升至12月30日的108.03,累计涨幅达到6.55%。在美元走强的背景下,大部分非美货币出现不同程度贬值,其中巴西雷亚尔和阿根廷比索贬值幅度尤为突出,美元对上述两种货币汇率分别上涨27.75%和27.43%。相比之下,港元表现出一定逆市上涨态势,而英镑、新加坡元和人民币等货币虽也有所贬值,但幅度相对较小。

  不过,2024年美元的上行趋势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受到多重因素共同作用。前四个月,在美国经济强劲、通胀高企以及全球地缘政治冲突等因素作用下,美元指数总体呈现震荡上行态势。

  首先,美国经济增长强劲。消费者支出坚挺、就业市场稳定为美国经济注入动力,克服了因供应链瓶颈、劳动力供应高度紧张等问题。企业投资也在技术创新和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有所增加,共同推动经济发展,为美元提供坚实的基本面支撑。

  其次,美国通胀数据不及预期,延后了市场对美联储启动降息时点的预期,推升美债收益率,为美元上涨提供坚实基础。美国劳工部公布的数据显示,去年前四个月,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分别环比上涨0.3%、0.4%、0.4%和0.3%。截至去年4月,CPI同比涨幅达到3.4%,远高于美联储设定的2%长期通胀目标。然而,欧洲央行在抗通胀方面的表现比美国更加优异,利差因素下美元对其他主要货币汇率走高。

  最后,新一轮巴以冲突等全球地缘政治冲突加剧进一步推高美元的避险属性,资金纷纷流向美元资产。

  进入第二季度,美元高位震荡格局依旧持续。虽然美国通胀依然处于高位,经济也保持温和增长,但地缘政治的持续动荡以及部分经济数据的走弱,使得市场对美国经济能否持续强韧产生了疑问。这一背景下,美元走势虽然上行但幅度偏低,维持窄幅波动。

  步入下半年,美元先抑后扬,呈现“V型”走势。7月至10月,市场对美联储降息预期升温,加之降息交易和套息交易平仓的影响,美元指数持续下探。

  9月18日,美联储结束货币政策会议后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50个基点,到4.75%至5%之间。这是美联储自2022年第一季度开始加息以平抑通胀以来首次降息。不仅如此,美联储降息幅度之大引发市场对其进入快速降息轨道的预期极速升温,导致美元指数走低。美联储宣布降息后,美元指数一度大幅跳水,于9月23日跌至全年低点100.38。

  进入第四季度,在对美联储大幅降息预期降温及特朗普在大选中获胜引发的“特朗普交易”等多重因素推动下,美元触底反弹,并将这一上涨势头延续至年末。

  自9月降息50个基点后,美联储在去年余下的两次会议中连续降息,每次降息25个基点。截至年底,联邦基金利率降到4.25%至4.5%之间。不过,在最新公布的会议纪要中,美联储官员探讨了美国通胀高企的持续性和不确定性,达成将缓慢降息的一致意见,推动美元指数继续探高。

  同时,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大获全胜,有利于美元上行。相较于选举之前民调数据的“焦灼”,此次大选开票阶段特朗普一直保持领先优势。随着特朗普拿下关键摇摆州,金融市场闻风而动,“特朗普交易”相关资产全线爆发。11月6日选举日当天,美元指数走强,盘中强势升破105关口,非美货币集体承压。

  “特朗普交易”现象主要源于其政策指向性高度明确。特朗普在竞选中承诺的政策大多有助于提振美元价值,同时导致美国通胀上升,限制美联储货币宽松空间,致使利率上升和资金流入美元,推高美元汇率。德意志银行外汇研究全球主管乔治·萨拉维洛斯(George Saravelos)表示,如果特朗普政策纲领如期推进,美元将有很多上行空间。

  除上述因素外,美元指数走高还得益于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上升以及全球主要央行的降息举措。这些因素共同扩大了美元的利差优势,吸引了大量资金流入美元资产,从而进一步推动美元上涨。

  2025年强势美元可期

  中国银行全球市场部交易员宋茜接受新华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近期美元快速走升,一方面源于美国经济以及劳动力市场在去年第二季度经历了一系列指标的降温后,于第四季度开始企稳。另一方面,特朗普主张的税收等政策推高美国再通胀预期,市场大幅削减对美联储降息的预期,带动美元走升。她认为,短期看,美元仍然会维持强势,并且有进一步上升的空间。

  具体来看,特朗普上台后,有四方面因素将推动美元对其他主要货币在短期内继续走强。

  其一,关税政策。美国总统可以通过行政命令设定关税,无需国会批准。特朗普已经表示,将在第二任期一开始便对中国所有输美商品加征10%的关税,对加拿大、墨西哥两国输美商品加征25%的关税。同时,特朗普在竞选中声称将对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输美商品均加征10%至20%的关税,并对所有在美国境外制造的汽车征收100%关税。

  急剧上涨的关税将抑制美国对海外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带来“强美元”效应。一方面,高关税可能迫使贸易伙伴贬值货币以增强出口竞争力。另一方面,关税收入可能支持财政扩张,进一步支撑美元。

  新加坡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曼苏尔·莫西-乌丁(Mansoor Mohi-uddin)指出,即使特朗普在后续和各国谈判中降低加征关税税率,但广泛关税将减少美国的贸易逆差从而支撑美元,并推动美国通胀上升。

  其二,减税政策。特朗普希望延长其在第一个任期内通过的、将于2025年底到期的《2017年减税和就业法案》。由于共和党已经掌控美国国会参众两院,有助于特朗普“施展拳脚”,他上台后将有很大概率进一步减税。而美国财政赤字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比重很高且将进一步扩大,这也将推动美债收益率上升。

  其三,移民政策。特朗普主张限制移民,可能会收紧美国劳动力市场,推高工资和成本,进一步为美国经济带来通胀压力,降低美联储在2025年持续降息的可能性。

  其四,支撑股市。特朗普政府减税、放松监管的政策前景将持续支撑美股市场,美国股市短期内可能会持续吸引全球资本流入。美联储将面临美国再通胀风险。分析人士预计,在特朗普政府治下,2025年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可能会维持在3.75%至4%之间。相比之下,如果贸易战导致欧元区经济下滑,欧洲央行可能需要将利率降至远低于2%的水平,进一步扩大对美元的汇率差。

  除国内政治环境变化外,美联储政策谨慎、缓慢降息前景可期,有助于美元维持在高位。根据美联储去年12月公布的经济前景预期,多数美联储官员预计,截至2025年底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降至3.75%到4%之间,以每次降息25个基点为计算仅降息两次,少于此前预计的四次。

  最新公布的去年12月货币政策会议纪要显示,几乎所有与会官员都认为,美国近期强于预期的通胀数据以及贸易和移民政策预期变化的“可能影响”,增加了美国通胀高企的可能性。所有官员一致认为,美联储已到达或接近放慢政策宽松步伐的适当点。许多官员表示,“各种因素凸显了未来几个季度谨慎制定货币政策决策的必要性。”

  长期或难维持强势

  分析人士指出,美元面临着诸多长期风险,从中长期来看或有走弱风险。

  首先,特朗普政策具有多重影响。宋茜指出,特朗普推行的国内减税、放松监管有利于经济发展,但是加征关税、驱逐非法移民则会伤害美国经济。市场目前高度关注有利一面,导致美元、美债、美股有所走强。但市场一旦开始计价对经济不利的一面,以上资产走势可能会发生逆转。

  其次,特朗普政策将推升美国通胀水平,使得美联储必须维持较高利率。宋茜表示,限制性利率水平会伤害中小企业以及中低收入居民,对股市估值造成压力,在未来的某个时点或倒逼美联储降息。

  莫西-乌丁指出,特朗普可能会在美国通胀反弹的情况下,继续向美联储施压要求降息。并且,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任期将于2026年5月结束,特朗普可能会任命一个顺从他的继任者。这将引发市场对美联储独立性的担忧,削弱美元。

  第三,特朗普的减税政策会将联邦财政赤字推向更高水平,可能会引发市场对于美国债务风险的担忧,降低美国资产的吸引力。莫西-乌丁认为,如果后续联邦政府财政赤字快速上升,投资者对美国市场的兴趣下降,美元可能受损。美元能够作为全球储备货币,主要依赖于美债的稳定,尽管欧元、人民币和日元缺乏足够的替代性,但如果美债市场出现买家减少的情况,美元仍将面临急剧贬值的风险。

  第四,美国加征关税到底会如何落地也未可知。宋茜说,加征关税作为谈判筹码,若特朗普通过该政策施压主要贸易对手换取其他货币对美元升值或者贸易对手大幅购买美国的产品,那么关税对汇率的冲击也将比预期要小。

  第五,如果特朗普政府在国内破坏法治,利用联邦机构打击国内反对派,或通过退出北约联盟等行为来扰乱世界秩序,投资者可能会感到不安。因此,特朗普政府难以确定的外交等政策可能促使各国加速摆脱对美元的依赖。

  最后,特朗普政府可能会从推动美元强势转向反对美元强势,因此投资者不应该指望美元会长期保持强势。特朗普在其竞选过程中曾强烈反对美元走强,认为这将不利于美国制造业和对外贸易发展。事实上,1985年里根政府也曾与日本、德国、法国、英国达成《广场协议》,帮助美元贬值。特朗普以及候任副总统万斯都曾考虑像1985年那样,通过弱化美元来振兴制造业。万斯认为,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是对美国消费者的补贴,但却是对美国制造商的征税。

  编辑:马萌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