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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班廷与胰岛素发现背后的故事。
1920年10月31日凌晨2点，一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彻夜难眠，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不停闪现，或许这位医生自己也很难想到，年仅30岁的他，不久后将会成为改变糖尿病治疗历史的“天选之人”，这个人就是弗雷德思克·格兰特·班廷（Frederick Grant Banting）。
图1 弗雷德思克·格兰特·班廷
年轻的班廷
弗雷德里克·格兰特·班廷于1891年11月14日出生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阿利斯顿市，这是一个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多伦多以北70公里的村庄。长大后的班廷进入了多伦多大学学习，最初主攻神学，1912年，班廷转到医学院选择了外科专业，与我们熟知的诺尔曼·白求恩医生成为了同学。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响，班廷应征入伍，在加拿大陆军医疗团担任医务官。1917年春抵达英国，被提升为上尉，并派驻法国前线附近。在1918年9月的康布雷战役中，因为表现英勇被授予了十字勋章。1919年初，班廷回到加拿大，在加拿大多伦多的军事矫形医院工作。
图2 服役期间的班廷
1920年，班廷来到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伦敦市，计划在社区开设一家医疗诊所，在父亲的帮助下，他在城市东侧的阿德莱德街442号购置了一栋房产（图2），一楼开诊所，二楼住人。
不过，平均每个月只接诊两个病人，可谓“生意”惨淡，为了缓解资金压力，班廷医生找了一份兼职，在安大略大学的外科和生理学部门担任讲师。
图3 班廷的家（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伦敦市阿德莱德街442号）
想法的诞生
1920年10月30日是个星期六，班廷医生来到医学院图书馆查阅资料，为他周一将进行的胰腺相关的演讲做准备。
无意间，他被一篇发表于《外科、妇科和产科》杂志上的文章深深吸引，这是由摩西·巴伦（Moses Barron）撰写的一份包含了四名患者的病例报告。病例报告其中一位病人，虽然胰腺导管结石的患者在分泌消化液的其他消化腺体萎缩后，分泌胰消化液的胰岛细胞仍然存活良好，更为重要的是这位病人没有发展成糖尿病。Barron推断胰岛可能分泌了一种激素进入血液，以控制葡萄糖代谢。
一时间，班廷似乎产生了所谓的“顿悟”时刻，脑海中想到了一种分离胰腺提取物的可能方法，整晚无法入睡。
“大约在凌晨两点，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起床把这个想法写下来，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
当晚，带着其标志性的拼写错误，班廷在笔记本上匆匆写下这么几行字：结扎狗的胰导管，等六至八个星期，待其腺泡萎缩只剩胰岛后割下，提取它的液汁。
图4 班廷的笔记本（1920年10月31日凌晨）
班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几位教授，希望借助医学院的实验室来予以验证。不过由于条件有限，教授们建议他去母校多伦多大学，找在糖代谢的研究方面有所成就的生理学教授、生理实验室主任、英国生理学家约翰·詹姆斯·理查德·麦克劳德（john James Rickard Macleod）寻求帮助。
班廷与麦克劳德见面——为了一个“既不新颖也不能保证正确的假说”
1920年11月8日，班廷与麦克劳德进行了面谈。最初，在听到班廷关于胰管结扎的想法后，麦克劳德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很清楚（班廷当时很可能不知道），有关胰腺内分泌物的提取并不是新鲜事，早有相关报道，多位经验丰富的研究人员进行过400多次使用胰腺提取物治疗糖尿病患者的尝试，然而都以失败告终，而胰腺内分泌物的概念也至少已有30年的历史。
每个项目似乎都会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那就是将提取物用于人类时，结果都是无效、形成局部脓肿、感染、发热、败血症或其他毒性反应。
不过最终，班廷的热情打动了麦克劳德，尽管有所保留，其还是同意班廷——一个没有多少研究经验的战地外科医生，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入他的实验室，研究一个既不新颖也不能保证正确的假说……
试验开始了
划时代的工作是1921年5月16日开始的，一名本科生助理查尔斯·赫伯特·贝斯特（Charles Herbert Best）加入了他们的研究，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时其实有两位备选学生，贝斯特通过掷硬币的方式赢得了这个机会......
图5 贝斯特（左）和班廷（右）
班廷结扎几只狗的胰导管，割掉另外几只狗的胰腺。可是在短短的两周之内，10条狗中就有7条狗在切除胰脏和结扎胰导管的手术中死亡。之后的实验进展也不顺利，重新买进的十余条实验狗因为感染或手术创伤等原因又死亡了7条。
一切都很不理想，钱也快要花光了，班廷没日没夜地工作，食无定时，居无定处，连已经与他订婚的女朋友也与他分了手。但这些都没能动摇班廷的信心，他和贝斯特互相鼓励，决心从头开始。经过不懈的努力，实验有了重大的进展。
试验成功了！
7月27日这天，班廷和贝斯特将一只狗被结扎的胰腺割下，切成细块，冻结在碱水中，然后将其碾碎，加上100毫升生理盐水。随后，他们取出五毫升的这种溶液，通过颈动脉，注入另一只由于被切除胰腺患了糖尿病、正陷入昏迷状态的狗的血液里。
图6 班廷和贝斯特实验成功的第一只狗
两个小时后，贝斯特在检验这只动物的血糖时兴奋得叫了起来：“它的血糖下降了，我们成功了！”实验动物的病得到明显的好转。后来，班廷和贝斯特又多次将狗的胰腺割去，使它患上糖尿病，然后给它注射萎缩的胰腺的提取物，使它获得治疗，证明这是一个有效的办法。当时，他们称这种溶液为isletin，后来更名为insulin（胰岛素），并沿用至今。
1921年8月9日，班廷写信给麦克劳德，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了他。
解决“最后一英里”问题
实验虽然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他们还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问题：提取液的制备手续太复杂，而且还很不纯净，胰岛素的含量太少，无法应用于临床。
麦克劳德邀请到詹姆斯·伯特伦·科利普（James Bertram Collip）——一位对激素感兴趣的创新型生物化学家，参与这一项目，帮助提纯粗提物。
1921年12月12日开展工作，科利普设计了一种使用90%酒精的提取胰岛素的方案，这是一项关键的改进，使得胰岛素溶解同时其他杂质通过沉淀析出。这项技术突破解决了胰岛素所谓的“最后一英里”问题，并将班廷和贝斯特的制剂提升到了一种纯到足以供人类使用的水平。
第一位病人
1922年1月，班廷开始了早期的胰岛素临床研究，在一位患有糖尿病且生命垂危的14岁男孩身上实现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胰岛素治疗，并获得巨大成功。
这位男孩叫伦纳德·汤普森（Leonard Thompson），在1月11日进行了第一次注射后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怀疑与杂质有关，科利普继续大显身手，迅速对提取液进行了进一步纯化，并于1月23日进行了第二次注射，在新治疗手段的帮助下，汤普森的血糖下降至正常水平，尿糖以及尿酮体消失。这一实验治疗开创了人类使用胰岛素治疗糖尿病的先河。在胰岛素的帮助下，汤普森又健康的生活了13年，最终因肺炎去世。
轰动全世界
很快，发现胰岛素的消息轰动了全世界，世界各地的糖尿病人纷纷来信求药或前来求医。班廷及其合作者们很快就研制出在酸性和冷冻（冷冻也可使胰蛋白酶失去活性）的条件下，用酒精直接从动物（主要是牛）胰腺里提取胰岛素的方法，并在美国的礼来制药公司进行大规模的工业生产。
并且，班廷的成功极大鼓舞了众多医学生物工作者的研究热情，其后，一系列胰岛素相关产品相继问世。据估计，从那时起以后的50年中，胰岛素至少拯救了3000万糖尿病人的生命，直到今天，它仍然是治疗糖尿病的特效药。
1923年10月25日，诺贝尔奖金委员会决定授予班廷（32岁）和麦克劳德生理学和医学奖，以表彰他们对人类战胜疾病所作出的巨大贡献。虽然得奖的是两人，但实际上参与工作的四个人同样重要。
为了纪念班廷的杰出贡献，世界卫生组织和国际糖尿病联盟1992年决定，将班廷的生日“11月14日”命名为“世界糖尿病日"。
一代传奇的谢幕
之后，班廷在加拿大获得了近乎神话般的地位，荣获政府的终生资助，继续进行医学研究，并且迄今为止，班廷仍是最年轻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同时，他也在艺术道路进行探索，成为了一名著名的风景画画家。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1941年2月21日，班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服役时死于飞机失事，一代传奇就此谢幕。
图7 班廷的画作
影响至今
1920年10月31日凌晨两点，班廷独自一人在阿德莱德街442号二楼的房间里匆匆记下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在多人共同努力下，实现了糖尿病治疗领域最重要的医学发现，并且其对内分泌、医学和社会的影响回荡至今。
参考资料：
[1]Robert A Hegele, Grant M Maltman.Lancet Diabetes Endocrinol.2020; 8: 971–77
[2]王芳,申虎威,王龙.胰岛素发展简史[J] . 中华医史杂志,2014,44( 04 ): 218-222.DOI:10.3760/cma.j.issn.0255-7053.2014.04.004
[3]内分泌医学史|现代内分泌学诞生简史（下）-内分泌医学体系的建立.CK医学科普.2018-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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